2007年5月19日星期六

厚道的阜阳小吃

土气息、泥滋味

拿阜阳的美食来说事是要画个圈子的,不要到圈子外说,免得人家非议。这话不招阜阳人待见,但是客观。至少到现在为止,阜阳的食品还停留在自产自销、自得其乐的阶段,看不出发扬光大的前景。当然一方水土养成一方的饮食习惯,阜阳也有它自己的特色。特色这玩意你不能说好和不好,这是和天时、地利等自然因素及非自然因素多年来血乳交融形成的。对他而言那就是美食,并津津大嚼以为佐证,你有啥好说的?

说说对阜阳饭店的印象。若干年前去青岛,在阜阳换火车,小饭店里吃午饭。我已经忘记吃的什么,可能什么也没吃,因为那饭店的卫生状况很不乐观,即使女服务员很热情地擦了好几遍,我们依然不敢放下胳膊,结果是有人写毛笔字似的一直悬着手腕吃了顿饭。不过地球人都知道,不跟车站保持安全距离的饭店都不能代表该城市的实际饮食水平。

阜阳是安徽人口最多的城市,也是全国重要的劳务输出基地,奇怪的是四散在各地的阜阳人并没有将各地的食俗嫁接回家乡。虽然在阜阳,什么过桥米线、巴将军火锅也落户生根了,但是外来品种大大少于芜湖。他们基本上还在沿袭着传统的饮食习惯,不时微调一下。阜阳农业品资源丰富,饮食也打着深刻而恒久的农业文明烙印,比如阜阳很著名的格拉面,阜阳的朋友是当成特色美食介绍的,面宽酱浓,很壮观很实诚,各位慢用,我还是免了吧。尽管我对这碗弥漫着土气息和泥滋味的面条很有好感。不要认为土气息和泥滋味太俗,到了一定程度,大俗即是大雅。

在阜阳街头走的时候,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没有芜湖那样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卖吃的,精致的零碎的小吃,而不是果腹。虽然他们的饭碗、他们的酒杯、他们的馒头都比芜湖的大,他们的女人能够连吃三个馒头,两碗干饭,并且半斤酒下肚根本没有感觉,比较有燕赵侠士之风。阜阳不助长女人们这些零碎的小家子气。

我对阜阳有很好的印象。因为认识一个阜阳的女孩子,真的不太相信那么个灰仆仆的地方会出那样一个山明水净,而且宅心仁厚的女孩子。所以一说到阜阳,我就想到陕西米脂——我这个南方人心里厚朴的土地,盛产干净而厚道的人。假如有的选择,我宁肯选择北方的女孩子做我的同事或者朋友,我的智商对于南方女人的曲径通幽缺乏理解力和幽默感,当年纪越来越大,我只愿意接受直白的人或者人生。

对于食物的爱好也是这样吧。当我的味蕾和我的心都越来越不敏感的时候,居然会越来越宽容,粗粝简单的食物制造出的效果也许是味同嚼蜡,但是也有种酣畅的朴实的快乐。所以对于阜阳的枕头馍,我敬重有加,尽管那份好感仅仅停留在意淫阶段。一个两三斤重的馒头我实在不敢问津。没有办法,人生有很多欲望基本上也只能意淫一回了。

在阜阳还是能够找到一些归属感的,比如面蚕豆。逗留阜阳的日子,街头一个穿着看不出颜色的棉袄的老头,拎着看不出颜色的大腰篮,腰篮里就是面蚕豆。那乌黑的颜色和浓厚的八角味道让我想起了家乡,家乡早晨有大娘走过青石巷子拖着清亮的尾声叫卖“五香蚕豆”。忽然的乡愁涌上了心头。像手里的蚕豆那么暖,又那么浓。□唐玉霞(《大江晚报》编辑)

最绵长的怀念

说到阜阳小吃,还得从我的死党阿瑗说起。

阿瑗是我大学同学,典型的江南美女。毕业后,我们同在江城芜湖混迹。我分在一所学校当老师。阿瑗就有些背了,被一个官员的儿子挤了铁板钉钉的好差事,硬塞到了市郊的一家工厂。礼拜天,阿瑗总是骑着一辆破自行车,一路风尘颠簸到我寄身的小屋,于是,一整天,江城的每一个角落都会留下我们年轻而快乐的身影。

一个周六,阿瑗说,走,咱们去阜阳happy。一问,敢情她把我当成了一只千瓦大灯泡啊。阿瑗新近交了一个男友,阜阳帅哥。临上车,阿瑗也没忘买了一大包五香螺蛳臭豆腐干,说他最爱吃。

阿瑗的男友可真帅啊!都说江南的女北方的汉。江南出美女,即便不美,那也是温婉可人的。北方的男孩那个英俊挺拔,你看阿瑗,什么也不说,只往他身边一站,挽着他小鸟依人状,估计那虚荣心也是爆棚了。

那男孩还真是粗中有细,说女孩子都爱吃,这几天,不妨带你们满城转转,吃遍咱们阜阳小吃,好让你们乐不思归。

此话正合我意。我是个性情岑寂的人,没什么特殊爱好,就是喜欢独自旅游。每去一个城市,几乎不吃正餐,走街串巷,街边小吃一样一样吃将过去。也走过很多城市,自然品尝过不同的小吃,那小吃的做法也是千奇百怪。要说最难忘的,阜阳便是格拉条,制作的过程,筋道的口感,简直就像阜阳人一样,朴实,厚道,热辣。都是我喜欢的味道。

格拉条是一种面条。阿瑗男友把我们领到三里湾外贸楼下一个店面,他说这里的格拉条最出色。那时候,这条街上很多的格拉条店均不装饰,石灰墙水泥地,当街一口大锅,锅上架着千斤顶做的压面机,压面师傅把和得很硬的面团放进去,压着千斤顶,面条便会飘洒入锅,沸腾的开水里很快就煮熟,捞出,放进冷水里,洗去粘液。然后抓起事先煮熟的黄豆芽和适量的面条,投入滚开的锅里一烫便入碗中,调入盐,撒上汆熟的芹菜或豆角粒,淋上芝麻酱,倒入酱油醋,泼上辣椒油,捏一撮榨菜末,好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格拉条就上了桌。店家真是实在,碗大,面实,汤多,吃了管饱。

看阿瑗男友吃格拉条的样子,想着芜湖男孩的吃相,可远远没有这样的豪放与大气。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孕一方风俗,就算芜湖那鼎鼎有名的老奶奶牛肉面摊前,你又何曾见过这样粗拙的大口锅,这样笨重的千斤顶?芜湖的小吃,细巧,精致,那最有芜湖特色的五香螺蛳,油炸臭豆腐干,桂花藕稀饭,典型的小家碧玉,一个小摊,一口铜锅,一辆推车,沿街叫卖,完了收工回家,随意里透着闲适。芜湖是个温和享乐的地方,芜湖的小吃也是点心式的,茶余饭后的调口,当不得正餐。

那一次,我们尝遍了所有的阜阳小吃,枕头馍,驴肉汤,油酥烧饼,连老大坛子肉,陈怪咕卤肉,老温面条,白和尚牛羊肉,等等,等等,在我,真正是乐不思归了。

后来,阿瑗与男友的爱情无疾而终,我便再也没有去过阜阳,与阜阳小吃也仅算是一面之缘。所谓一刹永恒,十几年过去了,阿瑗男友的模样已渐渐淡出了我的记忆,可阜阳小吃的味道,却成了我心中最悠远最绵长的怀念。□指尖(《芜湖日报》副刊部编辑)

粗格拉条与大枕头馍

对家住江南的我来说,去阜阳次数很少,很难说清楚阜阳到底有哪条美食街,有多少上规模的小吃摊群。如果说对阜阳美食有什么记忆的话,恐怕只能说出两样来,那就是格拉条与枕头馍。先说这格拉条。

第一次要格拉条,是听别人吆喝着要才要的,待格拉条盛上来时,我吓了一条,有这么粗的面条吗?可是待拌上作料吃一口,又香又韧,很有筋道。当时,我看到店主是将煮熟了的格拉条捞出来,放到冷水里浸泡。随客人要凉要热。若吃热的,放回锅里烫一烫,拌上葱花油盐芝麻酱;若吃凉的,作料拌上就能吃。通常老板还会送你面汤一大碗,边吃边喝,像现在吃兰州炒面一样也是送汤的。

格拉条,名字不雅,模样也不像拉面那样精。但却是阜阳的特色小吃,有着安徽北方土地上的粗犷风味,是种大俗的食物。有一种打动人心的原汁原味。阜阳的朋友告诉我,吃格拉条应该豪放、大气。来到摊子前,你只需大声地一吆喝:“一大碗,多放点芝麻酱和辣椒。”吃的时候,也可以吃出响亮的声音。坐在这样的旧桌椅旧板凳上,大可不必太斯文。别人不会很在意的。

面条很粗很长,芝麻酱也都很粘,这个时候你真的不能拉上一根慢慢吃,那样是很惹人笑的。你只要抬头环顾四周,不管是拉板车补皮鞋的底层劳动者,还是带着金边眼镜的知识分子,都会一大口吃下去,嘴巴包得鼓出来,嘴边有粘出来的芝麻酱,再猛喝一口汤送下去继续吃。三下五除二吃完以后擦擦嘴走了。很利索的中国式的快餐。

再说说枕头馍。

这回是阜阳一位作家朋友招待我,上的是一种叫大胡子的大卷子馍馍。他说,最流行的称呼叫做枕头馍,它也是众多阜阳小吃里有特色的一种。我个人感到,这种枕头馍的特色,首先是大,足有三四斤重。我说,这么大家伙吃得了吗?作家朋友说,吃不了可以兜着走。客随主便,我只有看着他如何将这“大块头”消灭。只见他薄薄地切下两片,夹上薄薄的两片牛肉,递给我。完全是汉堡的吃法。我咬了一小口后,滋味真是不错,便不顾形象大嚼起来,直吃得嘴角冒油。两人很快将这只“枕头”风卷残云一般收拾掉,肚子也成了出怀的女人。没想到这么不起眼的馍馍,如此筋道,甘甜,嚼起来满口喷香。吃完后,朋友让我带了几只。顺带还说了一个关于枕头馍的美丽传说,让我一块儿带回。说是南宋年间,金兵攻打顺阳城(阜阳城的古称),军中一位兵卒新婚燕尔,妻子送夫出征,采下新熟的麦子,去壳,碾粉,连夜做出一只硕大的馍,饱满粗大,形如枕头。妻叮嘱饿了吃它,累了睡它。兵士到了军中,拿出宝物,传开后,众军嫂与母亲效仿,结果大大地鼓舞了士气,士兵们果然靠它退敌。后来,枕头馍就这样流传下来。

我想,阜阳的这种小吃所以难忘,与它凝聚的文化是分不开的。□荆毅(大江晚报专刊部主任)

越吃越快乐

为了写这篇文章,打了一个长途去阜阳,对同窗说:咱俩比试一下两地的小吃。

于是像对山歌似的,她那边厢操着侉侉的阜阳口音,我这边厢捏着尖细的芜湖口音。她说:俺们阜阳有格拉条;我说:我们芜湖有藕稀饭。她说:俺们阜阳有油酥烧饼;我说:我们芜湖有萝卜丝烧饼。她说:俺们阜阳有让你吃了乐不思蜀的三鲜面和老温面条;我说:我们芜湖有百年不衰的耿福兴虾籽面和马义兴牛肉面。她说:你到俺们阜阳来,俺请你吃四味元宵外加大胡子枕头馍,撑死你!我说:你来芜湖我请你吃桂花酒酿元宵还加上一笼汤汁饱满的小笼汤包,让你胃饱了嘴却还想吃……最后两边都笑岔了气。

不避讳地说一句,过去我们江南人提起阜阳,总要加上一句后缀:安徽的西伯利亚。数年前去阜阳出差,初冬的皖北寒风硬硬地打在脸上生疼。站在一处简陋的小吃店门口,看着招牌上“汤”字左边那个古怪稀奇的字,问身边阜阳同行:这个字怎么念?阜阳同行说:这个字字典里没有,念“sa”。忍不住好奇进了店,像满店的阜阳人一样,捧着一碗“sa”汤,拿着两块油酥烧饼,埋头吃将起来。好吃是好吃,但热气腾腾的店铺里那些苍蝇们也争先恐后地跟你抢食物。这餐早点没吃好,我的两手后来都用来轰赶苍蝇了。

想来如今的阜阳肯定有了很大的变化,至少小吃店里的苍蝇肯定会少许多。可惜这期间我再没去过阜阳。所以现在在这里谈阜阳小吃,颇有些纸上谈兵的嫌疑。但我以为小吃应该是民间的,凡民间的东西也像蒲公英的种子,被四处流动的群众撒播到更广泛的民间。

比如今天早晨,我身在芜湖,也在家门口的小街上就吃到了香喷喷的正宗阜阳油酥饼。那是年轻的小两口摆的摊位,每天一出摊,就有排队等候的人群。男人忙着做饼烘饼,女人忙着收钱,在扑鼻的香味中让你感受到一种温馨的生活气息。

是的,阜阳小吃就是这样,好多都能在街头摊点上随时买到,仿佛一个流浪于民间的老艺人,与你面对面的交流。而芜湖特色小吃,比如耿福兴虾籽面和萝卜丝烧饼,马义兴的牛肉面,你必须去耿福兴酒店或者马义兴酒店,在拥挤吵闹的大厅里左顾右盼地等候着空余的餐桌出来。坐下来后,再挨上一段最难挨的等候时间,才能吃上。饶是这样,你也不能吃安稳,因为还有那些站在你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你巴不得你马上起身离去的食客。

至于那些满大街都存在的芜湖小姑娘最喜欢的麻辣涮,并不是芜湖的特色小吃。它也像阜阳油酥烧饼一样,是一个小吃流浪儿,从四川流落到芜湖。这些外地小吃虽然都能在芜湖扎根,但终归也像我们这些客居芜湖的异乡人,多少年过去了,仍然有一种漂泊不定的感觉。

自古以来,中国还有“饮食男女”一说,我也赞同这其中深藏的道理。一个地方的人自有一种属地性格,这不仅与地方水土有关,也与地方饮食有关。比如我眼中的阜阳男人是阳刚正直信守诺言而又不失温厚,这与阜阳外酥内软的油酥烧饼有异曲同工之妙。而我眼中的芜湖男人是圆滑世故优柔寡断的,就像油腻的小笼汤包。也像甜腻浓稠的藕稀饭,如果你曾经跟他有过一场不清不白的情感纠葛,即使多少年过去了,总感觉藕断丝连的不清爽。□窅娘(医务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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